深秋时节，绵绵下着小雨，气温以不近人情的速度一下子降低，冷得像是能深入到骨髓中。
梁彦蹲在网吧前屋檐下抬头看，脚下还摆着敞开的书包，里面鼓鼓囊囊除了塞满了泡面火腿肠，还有一套写完的卷子，毫无遮拦全部落入李凝禾眼中。
顺着李凝禾的目光看过来，梁彦弯手把敞开的书包盖住，想要拉上拉链。
不过他这个手还绑着绑带，把剩下的绷带全都一股脑扔进去后，笨拙得拉了好几下，才把拉链拉上。
从蹲着的姿势起身，抓起书包就想走。
乔温左手拿着合拢的长柄伞，右手随着梁彦起身的姿势，把另一把抬高。
梁彦比李凝禾高出半个头，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瞪过去，李凝禾也不跟他说话。
两个人只是这样互相对视着无言看了一会儿，听着雨声越来越大，梁彦偏过头想要离开。
头顶的伞有跟了过来，李凝禾像是被他惹毛了，非要他收下这把伞。
梁彦无奈叹了口气，把伞接过来以后，听到李凝禾又说了一句：“等一下。”
她把另一把伞撑开，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本本子。
“刚刚你那张生物考卷，这是我的错题整理和考卷，你应该可以用到。”
梁彦愣在原地，一时没接。
对方直接塞到他手中，就往另一个方向小跑开。
“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？”梁彦冲着李凝禾的背影喊道。
“我不需要了！”李凝禾没回头。
梁彦最讨厌这个季节，寒冷的细雨连绵不绝仿佛永远不会停。
他手撑着伞，书包挎在肩膀上，另一只手还拿着错题集。
明明是很冷的，心中却有一股暖意。
所有人都放弃他了，包括他的班主任和那个畜生爹梁世勇，只有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女生告诉他，他还有救。
看了眼考卷上的名字，梁彦撑着伞追过去。
“李凝禾。”梁彦叫住她，“你为什么要给我撑伞？”
“因为下雨了，而且我发现你那张考卷做得不错，现在才高一，高中才刚刚开始。”李凝禾知道他想问什么，直接用看似答非所问的话回答道。
“还有，”李凝禾转过身朝他笑了一下，“那次在网吧的解围，这是我第一次受人保护，所以谢谢你。”
梁彦想李凝禾可能都忘了这段很久以前的小事，但是他始终记着这个名字。
他做了一整晚关于以前的梦，浑浑噩噩都没睡好。在朦胧中睁眼，梁彦感到头痛欲裂，又撑着手睡了过去。
梦境再次袭来，这次倒不是以前的事情。
梁彦感觉自己站在大一军训的操场上，热浪在头顶一阵阵仿佛能把沙子掀翻。
耳旁都是声音，却一个人都没有。
梁彦在操场上徘徊了一阵，终于在另一头看到了李凝禾。
热浪袭来感觉叫空气都被蒸发得扭曲，他拼命睁大眼睛却看不清李凝禾长什么样。
想要李凝禾所在的方向跑过去，突然脚下天崩地裂，他眼睁睁看着李凝禾在他面前消失，直直往下摔。
梁彦骤然睁大了眼睛，太阳穴一阵阵发痛。
网吧周围已经安静下来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在通宵。
他揉着脑袋看了眼时间，六点零八，怪不得有几个熬不住的正趴在桌上睡觉。
靠在椅子上睡了一宿，浑身骨头感觉都僵硬得不好受。
梁彦手指靠在眉心，让自己从连续的梦境中缓过劲来后，才到厕所里简单洗漱。
他早上有兼职，拿起手机背着包往外走。
拿出手机准备赶往打工的地方，却发现邵长楠凌晨三点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。手机轻微的震动全都淹没在网吧嘈杂的声音中，他一点都没听到。
“那女生，就是昨天设计展走秀那个李凝禾在我们学校出名了！”
多大点事值得凌晨三点特地跑来跟他说，他知道昨晚整个学校很多系的男生都在打听李凝禾的名字。
梁彦打了个哈欠，在路边找了个共享单车扫码准备骑。
长腿跨在路旁，迎面碰到两个扫街的女生拿着相机，看到他这个姿势就咔嚓一声。
梁彦在骑车前最后看了一眼邵长楠的夺命连环call，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。
“哎呀，真可惜。”拿着相机的女生说，“原本还想拍笑着的帅哥，不过他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。”
梁彦冷着脸露出狠厉的表情，翻着对话界面往下看邵长楠下面的话。
“昨天有人把李凝禾之前在学校里的一些风言风语翻出来，说她生活作风有问题。这本来也没什么，大家都知道的事。而且李凝禾前段时间总是和宋菲吵架，说宋菲总是诬陷她。”
“我昨天回去后在听我们寝室说，大家一开始都觉得无所谓或者不相信。”
“然后越往下扒，感觉李凝禾身上的料越多。”
“你知道吗？她爸爸是杀人犯，现在还被关在里面。她妈把她家所有的家产都抢走后，还把她爷爷奶奶赶了出去，简直丧心病狂。”
“你看看这个视频，有人拍下后放到了网上，这个老太太就是李凝禾的奶奶。她把她奶奶甩开后头也不回就走了，连老人家摔倒都不管。原本对于那套说辞很多人都不相信，看到这个视频后就倒戈了。”
凌晨六点十五，邵长楠的手机骤然发出欢快铃声，在整个寝室里回荡得震耳欲聋。
在室友的枕头砸过来之前，邵长楠接通了电话。
“谁扒的？”梁彦带着怒意的声音传过来。
“扒什么？”邵长楠哭丧着脸，“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，我高三才会这个点起来。”
“昨天的流言，”梁彦说，“我扒了他的皮。”
女生寝室内，乔温也从崔橙这里知道了昨天半夜一下子翻天覆地的表白墙。
“这什么颠倒黑白的说法？”乔温翻了个白眼。
在崔橙看来，乔温还算冷静，面对压在自己身上的谣言没有惊慌失措。
“你先别激动，之前也有这种先例，我们一起想办法……”崔橙按着乔温的肩膀给她安慰。
没想到她抬手出去打了个电话。
“我靠，出事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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