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应该怎么办？”李凝禾问。
她看向一片狼藉的屋内，还有晕倒在地上头部还流血的梁世勇。
李凝禾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关门，一大早听到动静的邻居已经在楼道里探头探脑。
她想要过去关门，却被梁彦拉住手制止。
“就这么开个门吧。”梁彦扯动一下嘴角说道，“这种生活太黑暗了，我今天也想做个了断。”
他摸向了自己的口袋，摸了个空。放眼望去看到手机在靠近阳台的地上黑屏，应该是刚刚在打斗中摔飞了出去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用。
“接个手机。”梁彦对李凝禾伸出手，“我要报警，以家暴为由。”
这么多年如同泥沼般附着的痛苦身世，在打完报警电话挂断后，终于有了一个完结。
梁彦感到自己眼角有一道眼泪滑落，反手擦去。
在等待警车前来的途中，已经有大胆的邻居从门口走进来。看到里面的情景，惊得“哎呦哎呦”叫，嘴里不停在说“造孽啊！”
梁彦依然安稳坐在原地的椅子上，跟李凝禾平静说话。
“以前小的时候，我被打得实在熬不住了，也打过报警电话，但是梁世勇仗着这层血缘关系，一直没受到很大的惩罚，顶多被批评教育一顿。”
“因为那时候梁世勇一直跟其他人说，是我太调皮了，说是棍棒底下出孝子，是在用拳头教育我。所以人人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，无人在意他打得有多重。”
在一片兵荒马乱的残迹中，李凝禾上前轻轻扶住梁彦的颈脖，抱住了他。
“应急药箱在哪儿？”李凝禾问。
“我房间里。”
她起身到梁彦房间里去拿药箱。
推门而进后发现，这个小房间和外面的狼藉完全不一样。很小的地方被梁彦整理得干净整洁，像是污浊雨林中最后一片净土。
拿着药箱重新回来的路上经过梁世勇，躺在地板上的梁世勇哼哼一声，看起来将醒未醒。
吓得李凝禾忙举起药箱防备，想要再次砸过去。
梁彦忽然一下笑出来，李凝禾朝他瞪过去。
“你好凶狠的眼神。”梁彦伸出左手任由她包扎。
李凝禾手上力道加重，疼得梁彦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我发现你有点改变了。”他又说。
“变哪儿了？”李凝禾没抬头。
不知道是因为她在这里，还是李凝禾从医院带过来的药膏确实有用，梁彦刚才浑身都仿佛被榔头敲碎的疼痛感已经不复存在。
“我认识的时候，你一直都是即使受到伤害也会默默把伤口卷起来自己承受的人。”梁彦动了动包扎好的左手，看向还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梁世勇，“但是现在你看起来变得勇敢了不少。”
李凝禾收拾药箱的动作一顿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：“以为乔温曾经跟我说，让我不要总想着考虑别人，要多以自己为中心。受伤了就要反抗回去，难受了就要说出来。”
她抬手抚上自己的眉眼。
“我不仅仅是和乔温互换了身体，在这段时间里，她还改变了我许多。”
李凝禾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嗡震动，梁彦终于忍不住看着手机问道：“你不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宋楚涵和乔温，他们现在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吧？”
李凝禾一脸“恭喜你猜对了”的表情，梁彦无语扶额。
“说好了有难同当，信息共享，”李凝禾又敲了几下手机，应该是在把地址发过去，“况且我要是不说，乔温能念很久。”
“......这也是乔温教你的？”梁彦不敢相信李凝禾竟然能说出这种话。
李凝禾朝他笑了一下。
隔壁邻居大着胆子对梁彦指手画脚：“你爸醒嘞，快把他扶起来，躺在地上多冷啊。”
见梁彦没说话，楼上那个多事且碎嘴的大婶更走进来一点。
“哎呀，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啊。明天就是元旦，新年新气象嘛，大家都是一家人，你这孩子，阿姨这就要说你不懂事了啊，毕竟是你爸爸。”
这人一幅作壁上观的和事佬语气，让梁彦感到无比厌烦。
连李凝禾都察觉到他浑身带着怒火。
斜瞪了一眼看过去，把邻居大婶吓得捂住胸口，戏很多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后，才退出梁家门口。
不过还跟另外几个邻居一起堵在门口不走，聒噪得指指点点。
梁彦起身，朝梁世勇的方向走过去。
门口堵着的那几个人这时又开口：“对嘛！就应该听婶的话，都是一家人，有什么不能忍忍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，声音戛然而止。
就看到梁彦往梁世勇身上踢了一脚，梁世勇原本已经迷迷糊糊转醒。
感到梁彦这一脚的力道，就知道他的力气已经恢复，干脆倒在地上装死。
踢完之后，梁彦转头冷眼看向门口。
门口这群人瞬间安静，只有人群后还断断续续冒出来“没良心”“白眼狼”之类的话。
跨过梁世勇，梁彦走到阳台旁把自己到手机拿起来。
手机屏碎了，好歹还能打开。
他站在原地划拉两下，手指按掉录音键。
梁彦坚持没有关门，直到警察来之前，门口聚集的邻居都没有散去，反而看热闹的越来越多。
三言两语，添油加醋，越传越离谱。
“这家人一大早就开始砸东西，我睡得好好的都被吵醒了。过来一看，谁知道看到这么个景象！”
“这当爹的不会被儿子打死了吧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，咱们这栋楼不会出人命吧？”
“也是作孽啊，自从这俩父子搬过来，三天两头打架，跟有仇一样。”
有几个人还故意说得很大声，也不知道是说给警察听，还是故意气梁彦刚才的态度。
“刚刚是谁报得警？”两名警察挤开人群走进来，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皱眉。
倒是有个年纪大点的警察不以为然，印象中光是这家人，他都已经出警六七次了。
“是我。”梁彦起身。
“发生什么了，你......”警察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梁世勇，“自首？”
“不是。”梁彦说，“我告他谋杀。”
说完，把一杯冰水倒在梁世勇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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