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东瑜也不敢和这卧龙一样的阿爹亲近,乖乖立着:“回阿爹的话,平安。”
许是想起自家阿爹中毒的事,他看向李徵钰的眼神比平时多了一层孺慕之情,微微发红。
“那就好。”李徵钰却没注意,声音慵懒,“靖边王初来,府邸还在修缮,暂居文府,你们从前在临央就认识,不可失了主人家的礼数。”
说话声极小,我极力竖起耳朵才听明白八成,也不知文大文二听清楚没有,只在那里点头。
“一路上也累了,坐下歇息吧。”李徵钰道,随即就有手脚麻利的仆人引我们入座,我见这阵仗,心道大事不好。
“忘了去撒尿......”文东瑜在我旁边嘟囔,正说出了我的心声。
这允嘉主君身体极差,精神也跟着不济,但每天睁眼就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发话,半分清闲都没有,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处理事情的时都要拉着两个儿子旁听,一为学习,二为交权做准备,底下的人也好习惯这两个少主。
这刚回来就要上课,我是造了孽,也要跟着遭罪。闷闷朝自己的位子去,坤元不宜抛头露面,坐下就有一张帘子放下来,外面的人便看不见我了,但允嘉主君身边的小仆就在旁边伺候茶水,也不好换个舒服的坐姿。
片刻,便有人进来,小到府里房间如何安排、佃户交不上租,大到横秋军的排兵布阵和辎重事宜,晕沉沉听了一下午,罢了,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李徵钰才缓缓张开眼睛,问文大文二:“刚才的事都听见了?明日写好交给我看。”
领了课业,那两个逃也似地离开,我多留了一会儿,把准备好的东西双手奉上。
“原上打野兔,父亲猎了十几只,晚辈瞧着毛好,让拜城最好的裁缝做成毯子,带给主君搭脚。”
这人看尽天下繁华,送什么都难以入眼,这兔毛毯子屁钱不值,我也只是聊表心意,卖个乖而已。
家仆拿过去,一根毛一根毛地查验了,才交给李徵钰。
“兔子好。”李徵钰用手指拨了拨毯子,睨了我一眼,“兔子乖,毛也柔顺。”
我当即晕了瞬,幸好没送狼皮,不被说成狼子野心.......?李徵钰心思比我还绕,这句话怕是在警告。我担心被他瞧出小腹上的异常,微微弓着背,“主君喜欢,是晚辈的荣幸。”
李徵钰极淡地笑了笑,“奚迟送的,本君自然喜欢。狡兔三窟,也难得捉了一窝,替本君谢谢你父亲。”
连带父亲也一齐警告了.......
我听得两腿打颤,点头,“父亲说我总是来叨扰主君,为主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,实属应该。”
“我们现在也算一家人,不要见外。”李徵钰一手撑着额头,忽然问,“你可怨我?”
我愣了瞬,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事,连忙跪下,“主君抬举,晚辈不敢!”
他让江明棋下大狱,用来拿捏我,与关押梨烟用来拿捏文东瑾无异,怨与不怨,在这种人眼里,已是儿戏一般可笑,真正帝王家出来的人,看得更高更远,不屑与脚下蝼蚁论苍生。
李徵钰哼笑,道:“助我儿称雄郧西,你坐在我的位置上,就没什么不敢了。”
我浑身战战,从跪着变为趴着,“晚辈知道本分,必永世尊奉两位公子。”
这人看上去不温不火,脾性却极其强势霸道,也不怪那太守与他不和,去找了那邓氏的温柔人做侧君。乾坤夫夫之间,本就要一方服软,他虽压下那太守,但肯定不想自己两个儿子也被坤妻压着,也定然不会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我一个外人,留下的后手没有一万也有一千,我就算是有贼心,也不敢如何。
闻言,李徵钰的神情这才松泛了许多,“尊奉倒不必,他们心肠不坏,也会好好待你。”
我叩谢,眼角已经挂了泪,“多谢主君垂怜......晚辈有一事相求......”
“不必求了,”李徵钰冷笑,“那贱人怀了东瑾的孩子,我已把她移到别处休养,等生下来后,放在你名下。”
我惊愕,一半是因为这人料事如神,一半是因为要理顺这其间的关系。
下毒之事其实早已查清,正是梨烟做的。
十几年前,因军中事务牵连,李徵钰下令斩杀数百人,其中包括刘姓满门男丁,那家唯一活下来的女儿被青楼老鸨买去,吃尽苦头,靠一身舞艺和琴技成为名满临央的清倌人,终于等到文东瑾上钩,至于她身后是否还有别人指使,我就不知了。
原以为李徵钰是看在文东瑾的面子上才不杀她,那日我就没有当着文东瑾的面戳破,未曾想后面竟还有一层这样隐秘的缘故。
这人是有情过头?还是无情过头?我背后冒出一层冷汗。说到这步田地,求情只会适得其反,便噤声跪着。
“贱人祸国。”李徵钰搭在兔毛上的微微攥紧,“是我杀的她,东瑾不会怪你。莫让无辜婴儿沾了贱人的晦气,你把他教养好。”
生杀予夺,竟也说得如此理所当然。还有,您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能教好孩子了......?
我不敢吱声,乖乖趴在地上。
“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好,不要再提。”李徵钰挥手,“退下吧。”
我便恭敬地退出门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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