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父听了我一腔豪情,只笑着摇头,却也没有勉强我再改回来。
现在想来只剩惭愧。
“为师当日说下气话,不许你弹,可知为何?”
我早也想明白了这件事,答:“弟子浮躁,一心只求功名,有损琴操,不配此术。”
师父道:“你灵机聪慧,不无大放异彩的可能,但声有雅郑,浮侈是禁,为师不愿看你误入歧途。”
我趴到地上一拜,“师父教诲,弟子一定谨记于心。”
“真者,受於天也,自然不可易也。故法天贵真,不拘於俗。”师父手指一拂,琴弦颤出吟猱余韵,“此琴,便取名为‘天真’吧。”
“……?”
“怎么,又不喜欢?”
“喜欢,喜欢,师父取的,弟子都喜欢……”我连忙磕头,猜到师父是想让我不要像过去那样急功近利,保有一二分单纯心性。
“那便拿去吧。”师父点头,将琴递给我,“此后只需要知道何处弹,何处不该弹。”
我双手发抖,接了琴,“独坐幽篁,碧山岑寂,庭鹤白雪,窗中圆月……致身不似笙竽巧,悦耳宁如郑卫淫。冰霜操,寄余情,弹之以泣湘君。”
师父摇头,“君子之近琴瑟,此仪节也,非以慆心也。世多浮华而少林泉之心,并非要你如何怡情养性,顺遂自在就好。”
“师父……”我眼眶发热,再关不住眼泪,“弟子一定谨遵教诲……”
“如此便好。”师父拂袖起身,“见了你,我也可继续去游历了。”
我连忙抹了眼泪,抱着琴跟上,自然没脸说“请留下来吃顿饭”这样的话,便道:“弟子、弟子送送师父……”
师父瞟了我一眼,似在思索,终于点了点头,“也好,此一别,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。”
我听了愈加伤感,“师父要是不嫌弟子丢人,弟子每年都回抚陵看望您……”
师父还是摇头,“浮于形式,不如不见,各自安好即可。”
“……”虽然失落,但我也知从今往后,和师父才是真正的云泥之别了,何必再去打扰?便点点头。
晏曈听到响动,打开门,见我贴在后面,瞪了一眼,“苏二公子,您现在是晋城的红人,尊主不喜惹人眼,就不麻烦您送了。”
我没理会,挤开他,循着前面的一缕淡淡檀香跟上,看着那片雪白衣角,也不由想起从前跟在师父身后学琴的那段时日,没有悔恨是假,若是我认真踏实一些,说不定现在也能有一二成就。
不由叹气,但转念一想,人生如白驹过隙,终要有所取舍,像师父这样功成名就,还是和江明棋过俗气的小日子,让我再选一次,还是后者。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林泉之心,想来我也没有辜负师父的教诲。
正给自己寻思托辞,我三人已经行至楼梯,天香居往日热闹的厅堂却格外安静,刚才还在下面喝茶聊天的人都不知去了何处,只有一个黑衣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。
“顾承秋,好端端的,为何要杀青狼帮三十二人?”那人微微仰头,眸中寒光凛凛。
我也才看清,他面前摆着的,不是茶盏,而是两个血淋淋的人头,其中一个的眼睛里还插了把匕首,黑色的血流了满桌,嘀嗒着又落到地上。
此场景骇人,吓地我差点手滑摔了琴,师父帮我托住,又将我挡在身后。
“屠戮无辜百姓,本尊替天行道。”师父语气淡然,“若你也还想得些教训,就到城外去。”
那凶徒却哈哈笑了两声,“我不欺负瞎子。不如你弹一曲安魂,给那些死人超渡超渡,此事就罢了。”
语毕,他指尖弹出一枚铜币,叮地一声脆响,坠在地上。
“这是赏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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