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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人抬的轿子，多一个人无碍，凌若辉进来后，乖巧地坐在角落。轿子又吱呀摇起来，继续朝城门的方向去。
我将自己的暖炉递到他手边，歉然道：“本来说要与小公子一同游览北疆美景，却一直未成行，是我食言了。”
“没、没有......”凌若辉又将暖炉推回来，“只要哥哥身体好了，比什么都重要......”
我欣慰一笑，“那晚放我进满春院，你四哥好像很生气，可有为难你？”
他脸色幽暗下去，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嘟囔道：“我才不怕他......”
虽如此说，神情却分外委屈，“哥哥......那我四哥为难你了吗？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......”
我略略一笑，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说他四哥的坏话，便道：“流丸止于瓯臾，我的坏话也不少，你信吗？”
“不信！”他摇头如拨浪鼓。
我道：“那就是了。江湖多乱，四公子出于关心，不喜欢你随易与生人结交，也是理所应当。”
“那......”凌若辉定定地看着我，忽然问：“别人说我的坏话呢？哥哥信不信......”
我装作疑惑，“你个还未行元服之礼的小鬼头，无功无名，谁说你的坏话？”
眼珠一转，嗔笑：“但调皮是肯定的吧？今日是不是溜出来的？都没见你带上那几个金甲。晋城不比诏安，遇到坏人怎么办？”
凌若辉挠了挠头，闷闷道：“他们跟着，我不自在......”
“还当真是溜出来的？”我无奈，故意用了柔溺的语气：“那出来多久了？小心你四哥担心。”
实则我自己更担心。凌景祯上回警告，再看一眼凌若辉，就挖了我的眼睛，说一句话，就割了我的舌头。这一会儿的功夫，算账的话，我已经丢了五双眼睛，十条舌头。
怎奈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，我悄然摸到袖袋里的一丸药。
“我四哥被三哥关禁闭了......”却听凌若辉道，“他现在才管不了我。”
“......”我吃了一惊，可谓意外之喜，“那天就听你说他们吵了一架，还未和好？”
“嗯。”凌若辉点点头。
我忍笑，假意宽慰：“所谓兄之于弟也，不藏怒焉，不宿怨焉，亲爱之而已矣。虽有小忿，不废雠亲。小公子不必太过烦忧。”
说着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锦囊，抖了抖，掉出几样小物件来，其中一个玉瓶玲珑剔透，十分打眼。
凌若辉本来闷闷，看见了，眼睛一亮，“哥哥，你还留着它......？”
这药瓶正是那晚他在满春院给我的，不过我未敢用。
“嗯，留着。”我莞尔，展开手掌给他看，“多谢小公子的药，毒痕都消尽了。”
我又拿起瓶子旁边的“白玉膏”，李徵钰赏的，据说可生肌愈皮，但也有祛瘀活血的功效，我现在还不敢用，只随便揣了一盒在身上，正好先便宜这个小子。
“把袖子卷起来。”
凌若辉一愣，耳廓上本就染了绯红，颜色愈深。他抿了抿唇，乖乖照做，露出乌青的胳膊，似害羞紧张得很，手都攥成了拳头，胳膊虽细，却不干瘦。
我用食指沾了些绵密如羊脂药膏，轻轻抹在他小臂上，打着转地揉，片刻抹匀了，我掀开一角面纱，吹了两口气上去。
凌若辉面红耳赤。
擦好了药，我给他放下袖子，又把白玉膏塞到他手中，“这药你拿着，每日两次。切记，以后不可再因我受伤。”
他面上似欢欣不已，郑重收好药膏，“可......那个白衣人是谁？他为何不让我见你？”
我垂眸，避开他的视线，“小公子，我是......坤元，不是想见谁就能见谁。那晚着急想找到雯雯，冒充官兵搜查满春院，已经犯了大忌，按理应闭门思过，如果私自见你，错上加错，你也会被说闲话。”
“至于那位白衣大侠，他是我尊敬的长辈，不知你我认识，所以出手重了，我替他向你赔罪。”
说着，我离座一拜，凌若辉慌忙将我扶起，“我不是这个意思......其实是我着急想见你，直接闯进去，太莽撞了......”
我见他发窘，脸蛋红扑扑的，心里莫名一软，“小公子不怪罪就好。”
“那以后......我还可以来找你吗？”他连忙问，眼睛睁得溜圆，愈发诚挚可爱，惹得我都不禁怀疑岑方的消息是否有误。
这模样，分明是个天真未凿的少年。
想了想，我点头，轻声道：“但今日我也是擅自出门，又与小公子同乘一轿，不合规矩，还请小公子不要告诉任何人。否则以后，当真见不到了。”
凌若辉一愣，连忙点头。
我用小指勾起他的小指，晃了晃，“可拉过勾了，说话算话。”
“嗯......”他手指往回瑟-缩，我便松开。
一时无言。轿子停在离城门驿不远的泰顺街，我让桂茹阿姆另拿了一件黑色斗篷，盖在凌若辉身上，“真人不露相，小公子以后单独出门，莫要穿得这样华贵，小心惹了某些人的眼。”
他低头看着我给他系带子的手，面上一红，点点头。
再给他戴上兜帽，遮住一身的珠宝绫罗，我亦蒙了面，旁人看来，不过是两个出门闲逛的富家少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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