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来，虞家当年敢让他替嫁豪赌，必定是选了又选的绝色，再花心思调教，自然有很大的胜算。
我忍住打量的视线，道：“这几日原上刮大风，不宜出行，虞公子不如继续在缪黎馆住着，等天气晴好了再走。”
他看了一眼玄甲，神色微微有些尴尬，“多谢苏公子关心，我本就该早些走的，今日已是最好的天气了......”
一玄甲也出来道：“回苏公子，我们奉命将院君......将虞公子送到崇门关。”
“必得今日出发？”
玄甲略有迟疑，回道：“是。”
我道：“那你们派个人去回禀凌大人，就说是我请虞公子留下。”
玄甲面露难色，左右看了一眼，无同伴帮他出声，方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，正要转身离开，虞子初却叫住他，再看向我时，一脸羞愤，“苏公子......我回去后会找个道观修行，了却此生的不堪和尘缘，绝不会再来叨扰......您又何必这样羞辱人呢？”话音未落，泪先落。
我眼睁睁见那滴泪从凝脂的肌肤上滑过，坠入雪中，惊了一跳，也知道与他关系尴尬，连忙解释：“你误会了，我没那个意思。不妨与你直说，秦先生一案未结，缪黎馆的人都不能离开。许公子，彭公子他们都一样。”
虞子初睁大发红的眼睛，片刻，难堪一般地红了脸，“是、是我失礼了......”又看向那些玄甲，“只是他们这几日帮我跑了不少次，已经惹怒了三郎，还是由我自己去说吧......”
那玄甲闻言，受宠若惊，忙道：“不不不，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，请院君和苏公子稍等！”说罢就跃上马，疾驰而去。
几句话就能知道虞子初颇得人心，这些玄甲依旧将他视作院君。我不由心虚，一边感慨自己罪孽深重，一边搓了搓手，“哈哈，好大的风......”
虞子初垂眸，也勉强扯出笑来，“外面寒冷，那请苏公子纡尊，到车里暖暖手。”
我连忙摆手，“不用了，就回馆中去等吧......”他却先一步挑开了毡连，我想了想，依言上去，一下脚就踩到鹅羽垫，见鞋底的黑泥污了一大块地方，不觉退出半步。
“这都是三郎的东西，苏公子不用拘谨。”虞子初道。
“......”此话怎么听怎么别扭，我讪笑一声，也顾不得自己东窜西走一上午，沾了满身污泥，大剌剌坐到两尺宽的软塌上，虞子初也进到车厢里，亲自沏了一杯热茶给我，“苏公子请用。”
我接过，在鼻子下闻了闻，略苦而微甜，竟是香橼。
上回见到这种东西还是在采桑城柳慕青的别墅里，柳家的镜湖山庄除了会自己产出玉娇骨那样的名茶，也会从南洋诸国购入香橼茶，同样是极为难得的好茶。只是我害虞子初丢了凌三侧君的位置，他没有揪着我大骂，反倒以礼相待，我实在觉得不放心，便道了谢，只是握着茶杯暖手。
虞子初苦笑，自己倒了一杯，分两口饮下，“苏公子......是怀疑我害了秦先生？”
喝茶的样子竟然也极为好看......若真如他所说，南下后入道观修行，当真是可惜......
“咳......”我道：“刚才说了，此案未结，我自己都没有摆脱嫌疑，你不要多想。”
他点了点头，“那日冻坏了，是秦先生妙手救回一命，我也希望能早日抓住凶手，必定全力配合。”
嗓音恰如他的柳眉，细而柔，这张脸再配上这句话，我已经忍不住信了五六分，便道：“天日昭昭，陈大人断案如神，必定不会冤枉我们。”
他“嗯”了声，未再言语。一时尴尬，我见矮几上摆着被翻破了皮的《左史谏草》和《商文毅疏稿》，便问：“虞公子喜欢看这种诏令奏议......”
说到一半就后悔了，片刻，果然听见虞子初略微带了哽咽的声音：“其实我更喜欢山水杂记......只是此前三郎忙不过来，我偶尔帮他代笔，是以要学这些书......”他拿起书，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书籍，顿了一顿，忽然递到我面前，“以后我用不着了，就送给苏公子......”
“不用。”我忙摇头，“我只喜欢......话本。”
他手一僵，悻悻收回。氛围更加凝滞，没有再多的交谈，苦熬了一炷香，去流霜阁回禀的玄甲总算返回。
“苏公子！”
我闻声钻出车厢，只见玄甲跪在地上，一边脸颊高高肿起，嘴角血迹未干，似乎谁被打了一拳。
“主帅吩咐，一切听您的安排。”他说着，双手高举过头顶，掌心摆着一张铜制的令牌，我不明所以，看了看，“那就安顿车马，请虞公子回缪黎馆歇息吧。”说罢想走，他却又膝行到我面前，“还请苏公子收下令牌，否则小人交不了差！主帅也说以后，我等听候您的差遣。”
“......”
这凌景奕可当真好笑。我拿个齐州军的令牌？若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还差不多，就一个百夫长的牌子，还不值得我去担那些因此而涌起的闲言碎语。
“苏公子。”玄甲声音发颤，竟有些请求的意味。
我依旧道：“得罪了，实在不能收。”说着绕过玄甲，往前院回去，陈鲁还是藏在刚才的位置，将那一幕尽收眼底，见我走来，脸上露出渗人的笑，“奇哉，凌主帅竟有此举。苏公子还说是谣言？”
我冷笑，“大人既利用了我，就不要说风凉话了。”
“怎是利用公子，是公子肯屈尊帮忙。”
我道：“刚才您也说不会拿这些小事到主君面前嚼舌根。”
他颔首：“当然。主君手眼通天，也一贯信任公子，下官怎敢多话。”
“......”我哼了声，“天清自然江月白，那就也请大人收心，尽快查案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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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妹妹们的评价！让我在这个人世间感受到了一丝温暖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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