昌平君熊启果断决策,所有人犯、罪证全部押至京师。这件案子无论如何不能再在河东拖下去了,否则必然要出更大的事。只要过了黄河,一切尽在楚系掌控之中。
御史大夫昌文君熊炽、内史嬴腾奉诏急赴安邑督办此事。内史嬴腾还兼领河东郡府事,暂时稳定河东局面。
宝鼎在安邑盐池的第三天接到了咸阳诏书,大王命令他立即撤出安邑盐池,不管在盐池查出了什么,都交给河东郡府。盐官归郡府管嘛,再说盐池是王室小金库,小金库出了事有损王室的脸面,所以你还是不要插手了,退出来吧。大王显然顶不住了,但咸阳距离安邑六七百里,快马飞驰也要一天多的时间,这份诏书是昨天发出的,但昨天宝鼎就已经在盐池查出谋反大案了,所以宝鼎根本不予理睬,不声不响地就把诏书揣进了怀里。
宝鼎已经在第一时间把查出谋反大案的奏章送去了咸阳,咸阳马上就要轰动了,到那时还有谁敢叫嚣着让宝鼎滚出盐池?果然,第五天上午,咸阳诏书到了,秦王政早就预料到宝鼎没有走,所以他在诏书中提都不提这事,只是叫宝鼎在安邑盐池好好待着,保护好人犯、供词和罪证,尤共供词和罪证,只能交给驷车庶长嬴豹和内史赢腾。
同日,嬴豹和李斯飞驰盐池。两人怒气冲天,恨不得把宝鼎生吞活剥了。这才多长时间,一转眼的功夫而已,宝鼎就把河东翻了个底朝天,这本事的确大得惊世骇俗了,但也把大秦的天撞破了。宝鼎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,他从夜袭盐池到严刑拷打盐署官吏,再到酷刑审讯秩俸二千石地方大员,再到诱捕河东郡府官员,每一件事都可以归罪于谋反,都足以将其夷灭九族。公子宝鼎疯了,彻彻底底的一个疯子。
“你眼里还有大王,还有大秦律法吗?”李斯气得面红耳赤、手脚哆嗦,脸颊上的肉不停抽搐着,一双眼睛瞪得滚圆,似乎要化作两团大火把宝鼎活活烧死。
他愤怒到了极致。此事一旦追究下来,他肯定完了,他和嬴豹、宝鼎一起负责私盐大案,返京途中宝鼎却犯下累累重罪,他能脱掉得了干系?大秦律法中一个重要原则就是连坐,无论大罪小罪,无一不连坐。他奋斗了大辈子,好不容易混到上卿位置上,他容易吗?期间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委屈,结果就因为一个疯子,他毕生的心血就此化作了乌有,他能不愤怒?
宝鼎不鸟他,不屑地挥挥手,“律法是死的,人是活的,非常事要用非常手段。如果我不用非常手段能查出谋反大案?”他斜睨了李斯一眼,揶揄道,“廷尉卿主掌我大秦刑狱,如果让你来河东查案,请问怎么查?你查得出来吗?既然河东发生了如此重案,而你又查不出来,可有失查之罪?谋反大案你都查不出来,恐怕就不能用失查来搪塞了吧,咸阳有足够理由怀疑你是共犯,到了那时,你还有机会站在朝堂上颐指气使、人模狗样地做上卿?”
李斯怒气上涌,气得都要晕死过去,指着宝鼎的鼻子厉声喝骂,“如果人人都像公子这样目无法纪,为所欲为,那国将不国,大秦必覆。大秦之所以有今日之强盛,就在于严刑峻法,令行禁止。今公子犯下滔天罪行,我定要上奏弹劾,请大王严惩公子,以儆效尤。”
“你要告我?”宝鼎看到李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,脑海中不禁掠过李斯在沙丘所做的无耻之事,一股怒气顿时从心里直冲而起,他冲着李斯便咆哮起来,“你去告我啊?直娘贼,私盐大案、盐铁大案、谋反大案难道都没有你的律法重要?那我大秦国祚是不是也没有律法重要?我大秦国都要被一帮逆贼篡国了,你竟然还说律法重要,国都没了,还有什么律法?”宝鼎一个箭步冲到李斯面前,也指着李斯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吼道,“你是不是楚人?你是不是他们的鹰犬?你是不是阴谋倾覆我大秦?你是不是也参加了谋反之事?你背后还有谁?谁是谋反大案的主谋?是不是你?”
宝鼎杀气腾腾,厉声怒吼,唾沫星子四溅。李斯却是骇然心惊,被宝鼎疯狂的气势所震慑,吓得连退数步,脸色由红变青,接着又迅速变白了,变得异常苍白,眼里更是露出深深的恐惧。你还是人吗?逮谁咬谁啊?什么谋反大案,不就是你蓄意炮制的一个冤案吗?你和楚系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,竟然要用如此血腥手段打击楚系?你以为你是谁啊?你死无葬身之地了。
李斯害怕了。你可以和一个正常人决斗,但千万不要和一个疯子打架,尤其不要和一个失去理智的残暴血腥的疯子打架,否则死了都是白死。
李斯出身寒门,在各国辗转奔波多年,好不容易在咸阳攀附上楚系,又呕心沥血了十几年,最后拿着脑袋做赌博,才有了今天的成就,他当然能忍人所不能忍之事,当然擅长审时度势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,所以他在宝鼎的狂暴面前必然害怕,必然退缩。他恨恨地瞪了宝鼎一眼,转身就走,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利用自己廷尉卿的权力把盐池所有人犯、供词和罪证抢到手,这才是此次决斗的致胜关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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